“你是？”

X市綜合醫院的特護郝萍和同事換好班，正要出院門打算回家，半道上卻被關欣欣攔住。

“郝小姐，我是X電視臺法制節目組的記者關欣欣，你曾經護理過的一個病人，”關欣欣說出一個已經過氣女演員的名字，半真半假地做了自我介紹，“以前我采訪過她，是她推薦我來找你的。她說郝小姐你不但工作敬業，為人也很正直可信，所以我就不請自來了，希望你不要覺得冒昧。”

“沒事，不冒昧的。對了，趙女士她最近身體還好嗎？”看關欣欣一身職業裝，言談舉止完全和電視上看到的記者沒有什麽兩樣，再加上被人誇獎，內心極度舒適的郝萍絲毫不懷疑面前這個記者的真假，立刻一臉笑容地買下了“賬”。

“還行。”關欣欣簡短地做了回答後，擡頭向四周張望了一下，“這裏來往人太多，如果郝小姐不介意的話，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廳，我請客，我們坐下邊喝點東西，邊談談，怎麽樣？”

“關小姐要談的事情，占得時間很長嗎？”郝萍收起笑容，臉上露出個有些為難的表情，“我今天和男朋友有約。”

“不長，就提幾個簡單的問題。”

“時間不長的話，就到我們醫院後面的小花園說吧，那裏也很安靜。”郝萍擡手指了指醫院大樓的方向。

“好的。”

關欣欣緊跟郝萍，兩人很快在小花園中找到一個空著的長椅。

“既然郝小姐還有事，我就長話短說。”關欣欣和郝萍面對面一落座，就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問題，“你們醫院之前進過一批抗癌新藥，最後造成重大事故的事，可以談談吧？”

“關記者是為這個來的啊？”顯然當初已經被很多人問過話的郝萍剛開始的熱情立刻被打消了一半。

這種冷飯居然還有人跑來炒？

“說實話，這事真的沒什麽好說的。當初，該抓的人都抓了，該辦理的人也都辦理了，我們管進藥物的副院長也為此引咎辭職，藥物也全部銷毀。”突然想起什麽的郝萍嘴裏發出“咦～”的一聲，“你們電視臺不還詳細報道過我們醫院這件事的嗎？關記者不會不知道吧？”

“當然知道。但我來，是為了跟進後續內容的。”關欣欣面不改色地給了對方一個合理的解釋，“看看有沒有人在這起重大事件中被人趁機報覆，受到冤枉，或者，各種人事糾紛等等引起的不快等等，你懂的。”

“噢，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電視臺還真的挺負責任的。”郝萍讚許的點了點頭，“不過，就我所知，醫院對這件事的處置沒人有意見。除了抓進去被判刑的人以外，醫院內部受到處罰的幾個和這事有關的醫生，護士都的確有各自的責任，蠻公平的。如果說冤枉的話，我個人覺得，其實副院長真的蠻冤的。”郝萍說到這裏，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副院長本心是好的，開始是真的想進一些可以幫助癌癥病人的藥物，他錯就錯在太輕信人，被一個利欲熏心的醫生，以及幾個無良的藥商忽悠著進了這批新藥。最倒黴的是，這藥病人剛開始用的幾周還挺見效，副院長就不聽有質疑的醫生的勸，盲目又進了一大批，後來發生的事，你都知道的，部分癌癥病人發狂，事情越鬧越大，哎…”

“所以，一切善後工作都很公正，也沒有再出現其他問題？”

“醫院內部沒有，至於還有些病人家屬不斷來要求賠償，也是正常的，反正我們醫院上層會妥善處理，至於具體處理方式和更詳細的信息，恐怕關小姐要找醫生，新來的副院長，或者院長本人談，”郝萍無能為力地攤開雙手，“報歉，我一個小護士知道的也就這麽多。”

“十分感謝郝小姐你抽時間和我說話。”

關欣欣用微笑掩蓋住內心的失望。

早上一吃過早餐，關欣欣就在網上開始搜尋可能的工作廣告。差不多到高亮和李小敏約好的時間，關欣欣和李小敏道了別，隨即躲在窗簾後，偷偷註視著下樓出了公寓的李小敏坐進高亮的跑車離開，屋子裏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後，關欣欣立刻撥通了簡穎助理的電話，而這個電話非常及時迅速地轉到了簡穎那裏。

“簡穎。”電話裏的聲音清脆有力。

“簡主編，我是關欣欣。我來電話就是想告訴你，我已經和前任談好，我們打算這次一起重新參加你們節目的面試，希望簡主編昨晚提到的機會還有效。”

“既然你們意見及時達成一致，機會當然還有效。和說好的一樣，下周二早上十點你們來面試。但是醜話我也說在前面，鑒於上次有過假冒作弊的事，這次面試我會親自過來看。如果有任何問題，我不會讓你們通過的。”

“我明白。”聽出簡穎口氣裏的嚴厲，關欣欣微微不安的摸了摸前額，“至於冒名頂替作弊的事，我再次向你和電視臺珍重道歉。”

“關小姐，我希望你知道，我對自己的每一個節目都像自己的孩子，我不希望有人用虛假的東西來禍害我的孩子。你們這次來參加面試，是真心，還是為了錢，我不做評價，但是，我有一個要求，請你們認真對待這個節目。”

“我們會的。”

“那就好。關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工作一覽內，寫的是報社記者。因為之前的事情，我，“電話裏的簡穎停頓了一下，“我查了一下你的情況。事實是，因為一起錯誤事件，你已經被報社開除，現在是無業。”

關欣欣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該死的！還是被發現了。

“簡編輯，請相信我，我會很快找到工作的。還有，那起錯誤事件，”

“剛才我說了，我查過你的情況，你在那家報社工作非常賣力。你被開除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錯，而是你們報社副主編急功近利惹了禍，卻把鍋甩給了你，”簡穎雖然打斷關欣欣，語氣卻明顯柔和許多，“我說這些，不是來指責你什麽，而是打算告訴你一件事，我正好知道我們電視臺法制節目組最近缺人手，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試試。”

“感興趣，感興趣。”關欣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緊抓著手機，喊出了聲。

“讓我去幹什麽都行。”

關欣欣剛來這座城市時，也應聘過這家電視臺的工作，卻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拿到。不服氣的關欣欣一次次給電視臺人事部打電話，發郵件，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終於一個工作人員被她契而不舍的精神打動，給了她一個完整的答覆外還給出了建議。

你太年輕，沒有經驗和資歷。

普通媒體大學畢業，和其他名校畢業來應征的人比，你毫無亮點。

外鄉來的，完全沒背景和人脈……

去找個小報社，或者小電視臺，先幹起來，有點經驗以後，或許還有機會……

聽了建議應聘到二流報社拼命幹活的關欣欣完全沒想到，這次失業居然給她帶來了好運。

“什麽叫幹什麽都行？別忘了，你填寫的工作是記者。既然感興趣，”簡穎給了一個負責人的電話號碼，“我等會會給他打個招呼，你下午晚些時候再聯系他。”

“簡主編，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激動不已的關欣欣迅速記下電話號碼。

“太感謝你了。”

“沒什麽好感謝的，人家最後招不招你，我可不能保證。”

“那也要感謝你肯給我機會。對了，簡主編，說到機會，”關欣欣此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裏的疑問，“按理說，我之前有過作弊的行為，肯定沒給你留下什麽好感。你已經給我一次機會重新面試節目了，為什麽還要給我介紹工作的機會？”

“我看你的簡歷，小學和中學都是在孤兒院下屬的學校讀完的。”

“簡主編肯幫我，難道因為我是孤兒院出來的？”關欣欣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

她可不需要拿這個博同情。

“不要多想，孤兒院出來的並不能給你加分。”感受到關欣欣想法的簡穎對著電話笑了笑，“這麽告訴你吧，我肯給你這次機會，是因為我覺得你在職場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不該為不屬於自己的錯誤被開除。”

關欣欣電話來以前，剛得知副臺長接受高亮讚助，還弄來個新“女主”參加節目面試的行為極其憤慨，卻又無能為力的簡穎在向關欣欣做出這個回答時，如同給自己爭了一口氣。

“這個解釋你能接受嗎？”

“能。”

“能就好好努力！不要給我們職場女性丟臉。”

對簡主編充滿了感激之情的關欣欣，掛了電話後，就立刻著手為去法制節目組應聘做準備。

原本的敲門磚，羅北江的五人屍案顯然沒戲。

翻查到的醫院新藥案，後續也沒看頭。

打算同郝萍握手告別，再去尋找下個目標的關欣欣，才從長椅上起身，就看到了不遠處羅北江同何一言的身影，兩人此刻正朝她走來。

搞什麽鬼？他們怎麽出現了？

關欣欣的目光狠狠盯向“死對頭”，眼神裏明明白白“寫”著一句話：你要是跟蹤我，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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